续志中对方言记述的几点思考

省方志委  欧长生

第二轮修志工作一开始，对是否要记述方言有过不同意见。持不记述的观点认为，首轮志书中对各地方言有过详细记述，而第二轮修志距首轮时间不过一二十年，方言变化不大，所以不必记述，可以减少志书的篇幅。持要记述的观点则认为，方言是社会生活的直接反映，社会发展，方言也会发生变化，而续志本身就是记述社会变化的，不可缺少方言这个部分。笔者认为，方言作为一种语言现象，是多元地域文化的载体，是社会生活的组成部分，有着时代的深深烙印，折射着社会的发展与变化，志书应当记述，重要的是要明确记述的重点，既不重复首轮志书的内容，又摸准方言变化的脉动。

一、方言变化主要体现在词汇的变化

第二轮修志所记述的时期，正是我国改革开放处在风起云涌的大变革时期，政治、经济、文化、社会和生活等各个领域都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变革之中。社会发展的变化催生着语言的变化，因为语言是人类社会传递信息、实现交际的重要媒介，是一个动态的开放性系统，作为沟通情感、交流信息和表达情感的方言，它总是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发展。词汇是方言的重要组成部分，在方言的三个要素中，它比语音和语法更具变动性、开放性和复杂性。各个时代经济发展的脉搏，科技进步的成果，生活变化的轨迹，文化潮流的走向，人际关系的改变，以及由此带来的人们思维、观念，心态的变化等等，都会在词汇中留下道道印痕。因此，词汇就以其敏感，活跃的特点，及时而又直接地反映着这些变化，于是，也就自然而然地涌现出了一大批新词语。在汉语词汇的这种变动的态势与特点中，不容忽视的一个现象是，随着国门的开放和网络的迅猛发展，以及80后、90后的方言“离经叛道”，外来词大量进口，新词汇不断涌现，使方言内容日渐丰富，也为志书记述方言内容提供了厚实的基础。

二、我省已出版续志记述方言的情况

第二轮修志，我省已出版6部市县志书。其中，《长汀县志》、《连城县志》、《永定县志》没有记述方言的内容。《武平县志》、《新罗区志》、《龙岩市志》3部志书在“宗教、风俗、语言”卷章中专门设“方言”或“语言”章节记述，但各个侧重点不一样，反映了三种不同的编纂思路。

1、《武平县志》的简略记述。在志书中，方言从首轮志书的单独设卷，降格为“人口、人民生活、语言、宗教、民俗”卷中的“语言”节，节下设置“客家话、军家话和普通话”3个目，每个目用数百字简要记述相关内容，并不与上轮志书内容重复。客家话是对方言特点进行概括；军家话是该地方言岛；而“普通话”则是首轮志书没有的，本轮志书记述了普通话使用的群体、使用功能等。

2、《新罗区志》侧重对方言的记述。首轮志书将“方言”设为卷，卷下设“语音、同音字表、词汇、语法、语音材料”等5章，续志则将“方言”降格为卷三十七“风俗、宗教、方言”的章，章下设“音韵系统、龙岩话与厦门话字音的主要差异、龙岩话与厦门话词汇的差异”3节，主要侧重记述作为闽南话次方言的龙岩话与厦门话的差异，突出置身于闽西客家方言之中独特的龙岩话的特点，基本上没有重复首轮志书的内容。遗憾的是，志书中没有记述普通话推广和对方言的影响、以及新词新语的出现情况等。

3、《龙岩市志》概述首轮志书的方言特点。与《新罗区志》相同，《龙岩市志》将首轮志书的“方言”改为“语言”，从单独设卷降格为“语言、习俗”的章，章下设“方言、推广普通话“2节。“方言”节主要把首轮志书中的章的内容简述为目的内容，从“方言分布、方言形成及音韵特点、方言代表点语音系统、方言词汇特点、方言语法特点”等5个方面记述，内容基本上与上轮志书相似，只是所举例子有所不同。“推广普通话”则从“组织机构、主要活动和普通话水平测试”来记述。值得一提的是，《龙岩市志》在章下设“新词新语举隅”附，按照“政治法律、经贸、科教文卫体、房产家居、信息通信、饮食服务、交通运输、休闲娱乐、职业、婚恋家庭、称谓、动作性状”等进行分类，列举了龙岩市日常生活中常见的新词，令人耳目一新。

三、续志记述方言需要把握的几个方面

方言是社会生活的组成部分，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变化，具有延续性和渐变性的特点，续修地方志必须反映新时期一方之人的方言面貌，否则，作为“一方之全史”的地方志就会有所缺憾。本人认为，续志记述方言要着重把握以下几个方面：

1、关于称谓和设置问题。首轮志书，大多是设方言卷，而续志则将方言、语言混为一谈，有的是方言，有的是语言。从语言学来说，语言是个大概念，包括口语、书面语、肢体语言等等，而方言则是一方之人之言，具有鲜明的地域性，地方志所记述的应当是方言，是首轮志书的延续，也比较符合续志的特点，因此，建议在续志中统一称谓为“方言”为妥。在续志过程中，记述方言不是对前志的否定，也不是简单重复前志已有的内容，而要遵循方言自身的客观规律，概括方言的特点、分布地域、使用人群，比较过去和现在之间的共性和差异，体现其延续性和渐变性的特点。至于方言放在什么位次记述，从我省已出版的续志来看，方言大多与宗教、风俗合为一篇，但实际上宗教、风俗也是属于社会生活的一部分，从方言的发展变化情况和其属性而言，放在社会生活卷或篇较为适宜。

2、关于方言记述要素的问题。方言肯定是姓“方”，就是要记述一方之人的方言面貌，但不能简单重复前志的内容。首轮志书的方言大多从语音、语法、词汇三个方面来记述，专业性太强，不要说一般读者看不懂，就是大多数志书编纂者、当地的语文老师也搞不清楚。因此，续志既要有专业性，更要有通俗性。结合审读有关志书和省内外有关材料，续志记述方言要素粗略归纳如下：一要简要记述方言的变迁，随着全球化浪潮滚滚而来，各种强势语言对方言产生不可忽视的冲击，越来越多的人已经不会使用方言了，要通过对比方言和普通话的异同点，总结方言特点，并记清纯方言使用人群、带普通话语调方言使用人群、口口相传的方言歌谣等，发现方言经过时代变迁而出现的变异现象，找出方言的渐变性究竟体现在哪些方面，自然而然地实现与前志的对接。二要记述普通话推广情况，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，社会流动性越来越大，已经没有单纯的方言区了，普通话日益成为社会交往和社会流动的重要媒介，可以通过记述普通话推广的主要活动、使用普通话人数变化、推广普通话保护本地方言等，特别是要注意记述对一些不规范用语的纠正，如常见的一些错误广告用语（药品广告：“咳”不容缓、山地车广告：“骑”乐无穷 、网吧广告：一“网”情深 、涂料广告：好色之“涂”）等，反映社会的发展变迁，突出志书的时代性。三要注意收集当地广为通用的新词新语，改革开放以来，社会生活发生了巨大变化，经济科技发展日新月异，新的经济现象不断出现，新技术、新产品不断更新，产生了大量反映新事物、新观念的词汇，如“晒”、“囧”、“入世”、“IC卡”、“生态”、“U盘”、“克隆”、“意识流”等。新词归纳起来有网络用语如“东东”（东西）、“大虾”（大侠）、“斑竹”（版主）、“恐龙”（很丑的女人）“GG”（哥哥）等，缩略语如编程（编制计算机程序）、招办（招生办公室）、数控（数字控制）等，外来词汇和港台方言如“秀”、“ＩＴ”、“搞掂”、“埋单”等。另外，还有今昔叫法大异其趣的如：我不叫我叫偶；什么不叫什么叫虾米；这样子不叫这样子叫酱紫；过去叫商场，现在叫购物中心；过去叫旧货，现在叫二手货；过去叫点子，现在叫创意；过去叫关系密切，现在叫零距离接触；过去叫瘦弱，现在叫骨感；过去叫徐娘半老，现在叫资深美人；最可怕的是过去叫铁杆追星族，现在叫骨灰级粉丝，打着旗号到图书城签售现场，没把一些老名家吓个半死。凡此种种，举不胜举。

3、关于工作创新问题。首轮修志抽调了很多热心的专业人士参与，确保了志书有较强的专业性。续志虽然还可以采取“众手成志”的工作机制，但各种修志氛围已不如前，懂修志且热心的专业人士相对缺乏。为此，必须创新工作思路，可以通过课题招标、政府采购的方式，将方言部分承包给愿意承担的专家来续修，确保质量；也可以通过开展“区域内方言发展变化情况专题调查”的方式，用分设一些子课题的办法，聘请有关方面的专业人士来完成。要创新志书出版方式，除了纸质志书，还可以出版光盘、电子志书等，特别是光盘志书，因为容量大，可以详尽收录田野调查的原始方言资料，如纯方言生活对话、歌谣、俚语、习惯语、叙事诗，以及同一地域不同社会群体的方言，等等，为方言遗存特质找寻一个宽阔的“窝”。

“少小离家老大回，乡音无改鬓毛衰”，在游子的心中，方言就是流动的故乡，就是识别他乡与故乡的重要标志，就是一种亲情和牵挂；方言是活的现存的历史，是各种地域文化存续的载体，在全球化的冲击下和普通话的大力推广中，方言在迅速产生变化，老方言会逐渐在人们的口头消失。所以续志应当设置方言内容，记清老方言，记好新方言，展现地域文化特性，增强海外侨胞、港澳台胞的祖国认同、文化认同。